世界上產值最高的體育賽事來到了世界上最窮的大陸——非洲。南非世界杯會不會成為歷史上貧富烙印最明顯的一次?
“街道在斜坡上,足球也不圓,很多孩子沒穿鞋。沒有球門,這樣的球賽沒有目標,但他們還是踢得興高采烈。帶球過人,跌倒,然后吃力地爬起來。這是地道的南非街頭足球?!?/p>
為攝制關于2010年世界杯主辦國南非的電視紀錄片,一名德國記者和他的南非攝像師在約翰內斯堡的亞歷山德拉區拍下了這樣的畫面。
旅居南非10年的作家愷蒂寫道:“約翰內斯堡的貧富差距開車只要半小時?!痹诩s堡,城市高速路將第一世界與第三世界隔斷:在這邊的亞歷山德拉區,35萬人住在用瓦楞鐵皮和膠合板搭成的窩棚里。所有居民都是黑人,許多人患病,半數是無業游民。而此刻,足球讓那里的生活展現出了美好的一面;在另一邊的桑頓區,白人過著奢華的生活。夾在其間的則是難纏的擦車人,他們在十字路口等著為富人擦去車窗上的灰塵。
在南非,白人更鐘情橄欖球,足球則始終是黑人青年的最愛。對他們來說,足球不僅是一項運動,而且也是生活的目標。黑人聚居區空間局促,事實上沒有運動場所。連學校都沒有足夠的地方讓孩子們活動。因此他們只能在街頭的暑熱中踢球,或許他們搞不懂現代足球的規則,但卻樂在其中。
事實上,足球是一項窮人的運動。從巴西里約熱內盧的貧民窟到南非黑人區,很多窮孩子餓著肚子上床,但是他們至少白天有一項活動能夠給他們帶來快樂——那就是足球。
貝利年輕時踢球連鞋都沒有,所以他的外號是“赤腳大仙”;馬拉多納踢球時掉進屎坑差點死了;貝克漢姆的英文有Cockney口音(倫敦土音),顯然他不是貴族出身。
然而,當足球成為世界杯,當全世界幾十億人沉浸在1個月的狂歡中的時候,足球不再是一項業余愛好,它成為了一部造錢機器。與足球有關的東西都是財富和商機,從球衣到廣告,從電視轉播到網絡直播。足球是窮人的,世界杯是富人的,這就是足球運動本身的吊詭。
而當世界杯來到南非,在這個經歷種族隔離、黑白對立、貧富分化嚴重的國家,更是放大了足球的黑白兩面:
一面是人們期待黑人與白人相聚一起,促進社會變革;另一面是,在各種南非世界杯觀賽指南中,不難看到這樣的勸告:球迷最好只在南非各個比賽城市的富人區或華人社區進行游玩、購物,黑人居住區不要去。如果你一定要去黑人區,那就白天多約幾個人乘車前往,途中不要停車。
一面是南非政府投入13億美元大力建設交通系統,投入12億美元新建、改建體育場館及其他基礎設施,投入了20億美元用于安全保障以及其他配套項目建設。各承辦城市都在積極進行交通、住宿、體育設施的建設工作;另一面是,據英國《衛報》報道,為了舉辦世界杯,南非在開普敦市郊代爾夫特區的小鎮布勒基思多普,建立俗稱“罐頭城”的臨時安置區,將大量黑人遷往這里,住在沒有間隔的開放式棚屋中,每間都用噴漆標上特定編號,成了現實中的《第九區》。
一邊是南非居民買不起世界杯的門票;另一邊是英格蘭太太團為了去南非,將支付100萬英鎊的安保費用。切爾西老板、俄羅斯石油寡頭阿布拉莫維奇在世界杯期間將住在游艇上。
黑人和白人、富人和窮人,在南非,在6月11日到7月11日,成為世界舞臺的聚光燈焦點。因為,南非是一個特殊的國家。
在1932年到1972年(南非1940年代開始實行種族隔離政策),南非平均每7.4年GDP就會翻一番。1960年代,南非制造業超過其他各種產業之和,成為非洲唯一真正工業化的國家。但是南非為此付出了高昂代價。為經濟發展做出關鍵貢獻的是黑人廉價勞動力,而利于白人圈地的土地制度,實際是打壓黑人的利益而為白人謀求利益。
令人寬慰的是,從1994年種族隔離制度解除后,南非每年的經濟增長達5%,低通貨膨脹率、預算平衡,每年新增30萬個工作,黑人中產階級的規模每年增長20%,數以百萬計的南非黑人開始享受后種族隔離時代的自由帶來的經濟果實。
今天南非被視為視窗五國(VISTA)之一,研究指出:VISTA五國將不遜于金磚四國,未來50年的國民生產總值將成長28倍,超越七大工業國,成為全球經濟新火車頭。
世界杯將為南非帶來什么?基礎設施的完善,就業的增加,國家形象的進一步改善?
在這一個月中,也許 “足球將占領大腦”,人們忘記了一切,投入到這場狂歡中,窮人和富人似乎拋棄了階級成見成為兄弟,共同為自己國家的球隊吶喊。然而一個月之后呢?
來源:《環球》雜志(記者 陳昕曄) 編輯: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