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立獨行是標簽
香港的二樓書店早于上世紀50年代已經出現,如波文、龍門、學津等書店。當時香港一些知識分子深感香港的文化氣息薄弱,遂以最簡單和直接的方法來補救,也就是辦書店,以此為啟蒙社會的媒介。由于利潤微薄,通常設在租金比較低廉的二樓、三樓,甚至是十一樓。
最近,記者的一個朋友從香港回京,感慨地說:“我去找幾家過去曾經去過的二樓書店,不是關閉就是搬遷。好在西洋菜街還找到了田園、樂文、榆林幾家老書店。”
西洋菜街是香港二樓書店的聚集地,在被各種像蜘蛛網一樣高高架起的招牌籠罩的人潮擁擠的馬路上,二樓書店一不留神就會被錯過。順著指引,從狹窄的樓梯扶搖而上,推開一道小門,書香滿屋。
特立獨行是二樓書店的標簽。大書店不免媚俗,顯眼處擺著美容秘方、辦公室攻略、炒股指南;而二樓書店為小眾服務,講究特色突出,書籍比較偏離主流,更像一個讀書人的精神家園。
二樓書店不單賣書,還是文化平臺,是熱心藝術和社會活動的人經常聚會的地方。有的二樓書店每周都有哲學、社會學等講座,主講人大都是香港風頭正銳的年輕學者,現場思想激蕩、火花四濺。這無疑給高度商業化的香港,增添了難得的文化氣息。
無聲消失的不甘
從上世紀90年代后期開始,由于租金日益昂貴,再加上閱讀環境的逐步邊緣化,二樓書店處于不斷變動之中。曾經風光的二樓書店,如洪葉書店、曙光書店、青文書店暗淡倒閉,讓其他的二樓書店自嘲:二樓書店,生得默默無聞,走得也無聲無息?!霸谖铱磥恚?0年之內,香港八成的書店都要倒掉。”有店主悲觀地說。
曾經開在銅鑼灣的阿麥書店深受許多香港文化人士的喜愛,但是辛苦經營也逃脫不了最終倒閉關門的命運。老板在網站上留下的告別詞很冷靜:“在經營成本高企利潤微薄的實際環境下,要維持一家處于銅鑼灣的實體書店實在是太奢侈了。因此,我們決定不再續租……”
吃人的租金,在香港特色獨具書店先天土壤不足之上,再加上后天的經營困難,使一間又一間有心經營的書店湮沒于人群之中。即使留下來的二樓書店,也在風雨飄搖中辛苦維持。最早引入臺版書的樂文書店、書種全面的榆林書店也四處逐租而遷。
而文化環境的影響也讓二樓書店的生存雪上加霜?!昂⒆觽兠陨狭司W絡和游戲?!庇卸菚甑慕洜I者憂慮地說,很擔心年輕的顧客一去不復返,而熟客們在一年年老去,“老得可能多爬不了一層樓了”。
也有書店經營者認為,網絡書店和電子書固然來勢洶洶,但真正讓書業走向衰落的,正是書業本身。“我之所以做舊書,是因為現在的新書太差了?!泵仿晻崂习遴崗V文說,無論內地、臺灣還是香港,整個出版業都是抄來抄去,拼拼湊湊就能出一本書,這樣的書,怎么能吸引年輕人來書店?
還是要堅持下去
說到香港的二樓書店,青文書店是一個難言的傷痛。
成立于1982年的青文書店曾是香港的民間文化地標。2006年,青文倒閉,但一直在籌備“復興”。2008年初,書店主人羅志華在整理書籍時不幸被20箱書砸中身亡,香港文化人士傷心悲痛,這不啻為對二樓書店命運的一個黑色諷刺。
二樓書店真的沒有未來了嗎?
2007年,三個香港中文大學哲學系的畢業生憑著對香港學術文化的熱誠,在繁囂的旺角鬧市里建立起小小的清泉——序言書室,雖然只有十幾個平方米,卻是年輕人的希望。“總要有人堅持下去。”三個年輕人在開業時這樣對媒體說。
其實,香港的文化活力并不缺乏,缺的是文化空間,就像小小的“序言”躲在西洋菜街的七樓。雖然有前輩們悲愴地倒下,依然有后輩們勇敢堅持,繼續做文化的東西,讓人感到些許安慰和希望。
在香港,再有獨特個性和充滿文化味道的書店,也不得不在文化地標和商業場所這兩種身份之間尋求平衡、經受考驗。有勇氣開小書店,大多屬擁有理想主義情懷的個體的獨立行為,但是缺乏體制的支持和政策的傾斜,只能曲高和寡,知音寥寥。
其實,不只是在香港,在我們身邊每一座日益興旺的城市里,這樣的小書店正在一個個地消失,再也難以尋到蹤跡了。尋不著的不單是蹤跡,還有一絲淡淡的溫情。
來源:人民日報海外版 編輯: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