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最近怎么樣?身體好嗎?元宵節準備怎么過啊?”昨天下午,在河南洛陽生活的楊丹鳳給遠在上海崇明的母親打了個電話。她知道自己說普通話有河南口音,特意說得慢一些。
“最近蠻好!你的三個姐弟早就做好了我最歡喜吃的芝麻湯圓,一家門一起吃。你在外地保重身體!”電話那頭,年近七旬的豎新鎮油橋村村民黃金蘭樂得合不攏嘴。
為了能和母親打這樣一個電話,楊丹鳳等了足足45年——她出生不到一個月就遭遺棄,被河南的養父母領養。經過十幾年堅持不懈地尋找,終于在今年春節期間找到了親生母親黃金蘭,并最終和親人團聚。
43歲時方知故鄉在哪里
1970年,因家庭貧困,黃金蘭將出生才20多天的三女兒楊丹鳳遺棄。“之后的幾十年,她常和家人朋友提及此事,內心充滿想念和內疚。”黃金蘭的家人說。
上世紀50年代至70年代,崇明有一些新生兒被父母無奈遺棄。為讓這些棄兒更好地生活,在上海市政府的組織下,這些孩子被集中送往河南、山西、內蒙古等地,交由當地條件較好的家庭撫養。楊丹鳳的養父母家在河南洛陽。從記事起,楊丹鳳就知道自己是被領養的,生父母在上海。“父母都是單眼皮,我是大眼睛雙眼皮。親戚看到我也會說,上海娃長得就是好看。”
養父母將楊丹鳳視如己出,百般疼愛。但在楊丹鳳24歲那年,養母不幸去世,數年后養父也去世了。第二次成為“孤兒”,讓她對親生父母的思念之情與日俱增:“養父母走得早,我對父愛母愛的渴望很強烈,尋親的念頭揮之不去。”
30歲時,楊丹鳳開始了尋親之旅,期間來過上海幾次,但都沒有結果。一直到2013年年初,楊丹鳳才在好心人幫助下,在上海市兒童福利院找到了當年的一封介紹信。“信上說,我是1970年5月26日由一位名叫陸秀珍的保育員從崇明送至兒福院的。那時我才知道,崇明就是自己的故鄉。”
尋親線索中斷仍不氣餒
“那里是長壽之鄉,生父母肯定還健在,我一定要去!”打聽到陸秀珍老人居住在崇明堡鎮后,2013年10月分別在醫院和審計局工作的楊丹鳳夫妻倆請了年假,坐上由洛陽開往上海的火車。10月17日,楊丹鳳終于見到陸秀珍。“陸媽媽,您是我的親人!要不是您把我抱到上海,我可能早就餓死了……”見到陸秀珍的楊丹鳳有些哽咽。
“陸媽媽已經80多歲了。她告訴我,她是1963年當上崇明縣老殘教養院(現上海市第二社會福利院)保育員的。每過一段時間,教養院的孤兒會被統一送至上海,再乘火車去往北方。”然而由于年代久遠,陸秀珍對楊丹鳳已毫無印象。
好不容易得到的尋親線索就此中斷,楊丹鳳有些失落。萬一生父母已經過世怎么辦?已經遷出崇明怎么辦?“這些我都想到過,也知道希望渺茫,但最后還是決定堅持:只要沒有確切信息,我就會一直尋找下去!”楊丹鳳告訴記者,有一次去崇明,一位村民的話讓她信心倍增:“你的長相就是四五十歲崇明阿姨的模樣。要是不開口說話,我真以為你是土生土長的崇明人!”
近年來,不少像楊丹鳳一樣的“上海孤兒”開始回鄉尋親。他們自發組織了一個上百人的尋親團,互相幫助,通報消息。今年1月2日到5日,楊丹鳳和其他幾名尋親團成員再次來到崇明,將自發集資制作的印有尋親者照片和線索的2萬份掛歷,發給各鄉鎮文化活動中心里的老人——這些老人正是他們父輩的年紀。
“當年將我遺棄,那是迫不得已”
執意尋親是否會讓親人為難?生父母和身邊的子女是否會同意認親?這些顧慮,楊丹鳳都有過。她動情地告訴記者:“我現在過得很好,就想回來報答親生父母的恩情。我女兒已經22歲了,也想對她有個交待,讓她知道自己的根究竟在哪里。母親當年將我遺棄,那是環境所迫逼不得已,我不怨恨她!”
無巧不成書,一份尋親掛歷輾轉送到了黃金蘭手中。她盯著楊丹鳳的照片細細端詳,越看越覺得像自己的小女兒,而且血型、出生年月也完全吻合。老人顫巍巍地撥打了楊丹鳳的電話。今年2月初,DNA檢測結果出爐,證實黃金蘭就是楊丹鳳的親生母親。
春節期間,楊丹鳳帶著丈夫和女兒來崇明。當天,黃金蘭家張燈結彩,二樓陽臺上掛著“歡迎女兒回家”的橫幅,堂屋里紅漆桌子并排放了兩張,桌上擺著十幾碗冒熱氣的紅棗燉蛋——在崇明,這是遇到婚嫁、過年等喜事時的必備食物。“恁多年數咯,從沒想到還能再見面……”剛一開口,黃金蘭的眼淚就撲籟籟往下掉。楊丹鳳渾身顫抖,和母親相擁哭成了淚人。
“雖然生父已去世,但我找到了生母和兩個親姐姐、一個親弟弟。”楊丹鳳告訴記者,如今他們一家三口已經回到洛陽。“今后會多看望母親和兄弟姐妹,一家人團圓的感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