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慰安婦”的晚年
3月17日到20日是萬大娘家人最困難的四天,每天的醫藥費達到3500元,一共花去9000元(最后一天沒住滿——記者注)。
而從3月20日至29日,萬大娘的醫藥費又已花去1.6萬元。與此相對,她僅有每個月310元的低保,以及作為共產黨員一年1200元的生活補貼。
她66歲的女兒李拉弟沒有正式工作,丈夫也已離婚多年。而李拉弟可依靠的只有三個女兒,老大是家庭婦女,“孩子太小出不來”;老二平時打點零工,現在日夜在醫院陪床,甚至顧不上即將參加高考的兩個女兒;老三在外打工,“一個月賺不到1000塊”,有時輪換來醫院。短短20多天,一家人欠債近5萬元。
“我算的錢都已經除去了國家醫保負擔的20%,我和女兒輪流管朋友借錢。”面色微黑、有高血壓的李拉弟用力揉了揉眼睛。
據山西省的民間組織慰安婦問題研究會成員張雙兵介紹,像萬大娘這樣的“慰安婦”受害者,如今都已是80歲左右,甚至不少人90歲以上,而且大部分生活在農村地區,生活保障堪憂。尤其是性暴力受害者中的很多人無法生育,這樣在農村更苦。無人贍養、沒有錢看病、營養不良等是普遍存在的情況,隨著大娘們越來越衰老,其處境更是每況愈下。
80多歲的中國被擄往日本勞工聯誼會會長李良杰曾經去看望兩位日軍“慰安婦”受害者,那個畫面讓他難以忘懷。
90多歲的那位大娘沒有子女,又已經難以站立行走,從屋子里一路爬到院子里,要拖動柴火到屋里,另一位80多歲、當年被關在一起受害的“老姐妹”正好來了,才有人幫她拖柴火。
“這個80多歲的老姐妹當年被日本軍抓去的時候才10多歲,有一天好幾個日本兵要欺侮她,她生了病,已經實在快要死了,另外這個年長一點的就站出來說:‘她不行了,我替她吧,你們沖我來’……這樣才救了她一命,所以她到現在還念這份恩情,時時來看望。”李良杰說。
石田米子她們找到的幾位“慰安婦”受害證人中,王改荷、高銀娥、趙潤梅大娘已經在2007年12月到2008年1月的冬天相繼去世。山西省查明會也曾給予她們部分援助。張先兔、尹玉林大娘現在還住在農村窯洞里。
2009年11月開始,石田米子她們聯合數個日本市民團體,在山西武鄉八路軍紀念館籌備舉辦“二戰時期日軍對婦女的罪行圖片展”。在她們的努力下,16位向日本政府提起訴訟的中國受害婦女的受害和斗爭事跡,終于在她們的故鄉展出。石田米子永遠記得,開幕那天,滿面皺紋的幸存者本人還有后代站在照片前,潸然淚下。
“我們的最初動因是在日本法院進行的‘慰安婦’、性暴力訴訟先后都敗訴了,這再一次將斗爭了許久的大娘們推向更強烈的憤怒和無比的絕望之中。所以我們希望將她們的受害事實和苦難的人生、充滿勇氣的斗爭作為歷史的記憶,轉告給更多的人,加深對她們斗爭的敬意?!?/p>
在即將結束的展覽中,有人留下了這樣的留言:“看到展覽又震驚又感動,向被害者大娘們表示敬意!”“萬愛花大娘,我會永遠支持你們?!?/p>
“60年前的罪惡,大娘們現在依然在痛苦中生存。看了覺得很心痛,大娘們請繼續活下來!”
石田米子女士介紹,這一展覽今年秋天將預計在陜西師范大學展出,“此外我們也在探討能否在北京的抗日戰爭紀念館展出”。
“其實比起接受來自日本的援助,萬大娘還是更愿意看到中國自家人的援助,還是更希望更多的中國人,尤其是更多的中國年輕人,知道她們的故事?!笔锩鬃诱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