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從另外一個角度,安倍經濟學也有不樂觀的一面。黑田東彥貨幣政策的核心目標之一即是讓長期被通縮困擾的日本,在兩年內實現2%的通脹率。但在我看來,日本2%的通脹率不僅在兩年內難以達到,甚至在未來3-5年內都難以實現。
日本的通縮是與其人口結構的變化及工資收入體系緊密相關的,日本是全球老齡化問題最嚴重的國家之一(老年人的消費水平相對較低),近年來國內的工資水平也基本維持不動,日本勞動力市場的彈性非常小,這些是影響日本經濟增長及難以實現通脹的關鍵性因素。
如果希望達到2%的通脹目標,安倍目前的一攬子政策效果是力有不逮的。即使安倍政府再推出額外的量化寬松政策,我依然懷疑2%通脹的政策目標能否實現。因為從貨幣傳導機制觀察,首先受到擴張貨幣政策傳導的是資本價格,也就是說股市和房市價格的上漲會領先于與CPI有關的消費產品價格上漲。
即使貨幣政策繼續加碼,很可能出現的是資產價格新一輪快速增長,那么在達到2%的通脹目標前,安倍政府就要考慮資產泡沫的問題,而這個困境才是安倍經濟學能否成功最大的不確定性所在。
當然,這并不僅僅是安倍經濟學所要面對的難題。因為眼下全球范圍內量化寬松的程度已經超過了實體經濟的需要。
美聯儲剛剛發布的貨幣政策委員的會議記錄顯示,美聯儲正在慎重考慮何時退出、如何退出量化寬松貨幣政策的問題。從全球的貨幣政策觀察,經濟學家們也一直在討論,目前的量化寬松政策是不是面臨著規模太大、持續的時間太長、退出的時間太晚等等風險?
其實各國此前選擇量化寬松的貨幣政策時幾乎是不得已而為之,因為利率政策已經掉入了流動性陷阱,而貨幣政策能做的也只有量化寬松。
按照量化寬松的自有邏輯,是要通過降低利率鼓勵投資或實體經濟活動,遺憾的是由于金融危機之后,無論是銀行自身還是監管者,都在逐步進入一個去杠桿化的過程,導致銀行對于信貸的控制較嚴格;與此同時企業投資的意愿比較低落。
因而現實中我們看到在利率下降后,信貸傳導機制較正常經濟環境下弱化很多,實體經濟并沒有呈現積極的反應。而各國監管者為了刺激實體經濟,只能再推出超出正常水平的量化寬松政策。
但在超標的量化寬松下,經濟在短期內卻并沒有感受到通脹的壓力,這是因為量化寬松并沒有反映在通脹上,而是反映到資產價格上。過去的幾年中,美國僅維持了2%左右的經濟增長率,這對于美國來說是一個相對較差的數據,可是美國的股市自2009年的低點以來卻翻了一倍有余。
與此同時,由于金融市場的利率回報率下降,許多投資者開始向風險性資產轉移,這無疑會加重金融體系的系統性風險,而上述種種都是我們為應對短期的經濟問題在中長期會付出的代價。(作者為摩根大通中國首席經濟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