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文《中國日報》9月27日報道:這是中國解放戰爭中鮮為人知的一段歷史:在東北這片飽受日本侵略者蹂躪達14年之久的土地上,當“鬼子”還是中國人民對日本侵略者的稱呼之時,一些遺留的日本僑民卻成為了解放軍, 參加了解放戰役。
年近八旬的山邊悠喜子便是其中的一員。盡管已是滿頭銀發,但她仍然精神矍鑠,看起來要比實際年齡小許多。據她了解,究竟有多少日本人參加了解放軍一直都沒有官方的確切數據,但是她和其他依然健在的日籍老解放軍戰士都聽說這個數字可能至少是3000。
這些日本人大多參加了解放軍的醫療后勤部門,每個人的故事都頗為傳奇。近日,她在重游北京時接受了《中國日報》記者的采訪,講述了她記錄片式的一生。
山邊悠喜子
1941年,中國的抗日戰爭已經進入相持階段。年僅12歲的山邊隨母親來到遼寧本溪市同父親團聚。她父親在日本的一家煤礦公司工作。
當時的東北仍處于偽滿洲國的統治下,當地的報紙將中國共產黨誣蔑為匪,并且經常報道所謂的“剿匪”行動。年幼無知的山邊開始對共產黨產生了好奇。
“我當時無法理解為什么每天都殺掉了那么多‘匪徒’,卻還有那么多共產黨人前赴后繼地與日本人作對,”山邊回憶說道。
1945年,日本的戰敗徹底改變了日本人在東北的生活。蘇聯紅軍,中國國民黨的軍隊陸續來到了東北,他們對日本遺留僑民的態度都非常傲慢。而之后到來的八路軍雖然衣衫襤褸,紀律卻非常嚴明。
一位八路軍戰士非常有禮貌地到山邊家借了一口鍋,山邊的母親以為肯定會跟以前國民黨士兵借鍋一樣有去無回。沒想到幾天后這位戰士竟然將原本又舊又臟的鍋擦得干干凈凈地送了回來,而且還在鍋里放了兩個胡蘿卜作為酬謝。
這件事進一步激發了山邊對中國共產黨及其軍隊的好奇心:“這到底是一支什么樣的軍隊啊?”
所以當東北民主聯軍 (解放軍的前身之一,于1948年與其他解放區部隊統稱為解放軍) 在1945年年底招募臨時護士時,山邊因為在學校曾學過簡單的醫護知識,便和幾個伙伴商量著參加。
山邊的父母起初有疑慮,但是由于生活很不安定而且夫妻倆都對八路軍有很好的印象,便同意了山邊的想法。誰也沒想到這一分別就是七年。
在她后來參加的這所東北民主聯軍的臨時醫院(也就是現在解放軍181醫院的前身)里, 大約有200多名醫護人員,全是日本人。與16歲的山邊不同的是,這些醫護人員中的大多數來自于原來的日本陸軍醫院,其中包括了山邊的護士長。
這些醫護人員都長期接受過日本軍國主義的灌輸,所以少部分人并不是心甘情愿地去醫治昔日的敵人。山邊的日籍指導員甚至密謀帶人逃跑,計劃敗露后,其他的日本人也都被蒙上了不被信任的陰影。山邊的中國指導員,曾在一次護士長給重傷戰士喂藥時,用槍頂住護士長的后背,警告她不許對戰士有任何不利。
這種緊張的氣氛隨著戰事的激烈逐漸有所緩解。這批醫療隊隨軍一直在丹東、牡丹江一帶轉戰, 每天都要收治超過100名傷員。
但在這段日子里,一些戰士仍然對日本醫護人員懷有敵意——畢竟日本侵略了中國八年,在東北則更久,讓中國變得滿目瘡痍、民不聊生。有一次,一名傷員故意打翻了山邊送藥的托盤,還向她怒吼道:“你們這些日本人在這里干什么,你們這些戰敗者!”
山邊的指導員很快趕了過來,批評了這名戰士并讓他向山邊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