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日報網環球在線消息:本月11日,法國總統希拉克宣布將不參加4月22日的總統競選。此后,評論界紛紛對他的是非功過評頭論足,興趣之濃厚似乎還超過對總統選戰的關注。
希拉克的“新戴高樂主義”
1997年,即希拉克上任總統職位的兩年后,筆者在《希拉克的“新戴高樂主義”》一文中即列舉過他的上任“三把火”,諸如:率先主張讓北大西洋公約組織動用外科手術解決波斯尼亞紛爭;恢復核試爆;建議由法國向中西歐國家提供核保護傘;建議把英、法的核子力量結合起來形成中西歐的核軍備;為加強作戰力量將法國的征兵制改為募兵制;建議歐洲聯盟建立快速反應部隊以應付緊急情況;力主加強西歐防御聯盟(WEU,歐洲人自建的聯防組織)的職能,以逐步取代北約組織;呼吁改變歐洲聯盟這一“政治大集團,軍事侏儒”的局面;建議北約組織設于意大利那不勒斯的南翼指揮部由一歐洲人擔任指揮官;建議北約組織與俄羅斯簽訂條約并舉行政策聯席會議。。。。這一切說明,希拉克的近期目標在于讓北約組織繼續存在,但美國最終得退守大西洋的西北部,而大西洋的東北部事物則由歐洲國家自行管理。這種新的“歐人治歐”的策略與“老戴高樂主義”唯一不同之處在于,戴高樂企圖一舉甩開北約組織與美國;而希拉克則設法把北約組織逐步歐洲化,然后再甩開北約組織與美國。
如今,事隔十年,當是不難對上述主張的結果做一客觀評估。首先,“把英、法的核子力量結合起來形成中西歐的核軍備”的倡議,英國根本不加理睬;“由法國向中西歐國家提供核保護傘”的建議,也不見任何國家附議;“加強西歐防御聯盟”的構想更是早已胎死腹中;有關改變“政治大集團,軍事侏儒”的呼吁,迄今還停留在口號層次;建議“北約組織設于意大利那不勒斯的南翼指揮部由一歐洲人擔任指揮官”一事,美國早就冷冷地加以拒絕;“將征兵制改為募兵制”與“核試爆”畢竟純屬內政問題,因此也是希拉克唯一的,有始有終、順利完成的,兩件內政大事。
令人尷尬的南斯拉夫戰爭
至于南斯拉夫問題,希拉克之設想采取強硬手段,原因之一是受到美國媒體宣傳所左右。彼時,主流媒體對塞爾維亞一方的不利、不實報道,鋪天蓋地、蜂擁而至,自然也使法國政府產生強烈的反塞爾維亞情緒;其次是德國統一之后便與奧地利一道,對南斯拉夫的分離主義活動指手畫腳、變相鼓勵。德、奧與塞爾維亞之間,歷史上芥蒂甚多,八、九十年代之交,便趁共產集團土崩瓦解之機,對南斯拉夫落井下石,于是又影響到歐洲聯盟的集體行動。此外,當然也不能排除希拉克的個人因素。希拉克的粗線條作風早在60年代就有龐皮杜總統譏諷為“推土機”。自他就任總統以來,核試爆、排斥黨內對手、貿然對《歐洲憲章》進行公投、叫歐盟新成員“閉嘴”等等,都表現出他的獨特顢頇個性。然而就希拉克的“新戴高樂主義”而言,他認為后冷戰時期需要建立的是個符合地理意義、在全球范圍舉足輕重的大歐洲。為達到此目的,必須要有一個平和的俄羅斯的配合;必須排除美國的干預;必須中止美國的歐洲代理人,即英國的干擾;必須把德國這經濟大國約束在歐洲聯盟的框架內。基于此信念,同時為了顯示主動權掌控在自己手中,便搶先提出了“對南斯拉夫政府采取強硬手段”。如此一來,美國則正中下懷,隨即于1999年把北大西洋公約組織驅使為不受國際法約束的作戰機器,向南斯拉夫進行了長達78天的狂轟濫炸。
就空襲南斯拉夫而論,其破壞規模之大、歷時之久遠遠超過希拉克所預期的范圍,因此也可說是“超額完成任務”。但是,也就由于空襲過程中對南斯拉夫全境民用設施的肆意破壞(包括對中國使館的轟炸),頓然使法、德意識到非只是騎虎難下,甚至是誤上賊船。從此之后,以法、德為核心的歐洲“道德聯盟”便開始想方設法約束美國的單邊行動,最終則導致2003年攻打伊拉克之前對美國所說的“不”。
綜觀近期歐洲主要媒體對希拉克的評價,幾無例外地贊許他在伊拉克問題上的堅決立場。極其矛盾的是,同樣一批論客卻沒有意識到他們自己也曾一度為干預南斯拉夫內政和99年的空襲行動搖旗吶喊。換言之,若非歐盟的支持,美國恐不至于把兩河流域搞到如今的悲慘地步。換言之,即便在伊拉克問題上,那聲“不”也絲毫沒起作用,因此希拉克與“道德聯盟”的功績還得大打折扣。
希拉克與俄羅斯
希拉克建議“北約組織與俄羅斯簽訂條約并舉行政策聯席會議”的出發點在于北約組織不斷東擴,對正處于民主改革過程的俄羅斯造成嚴重壓力。希拉克為了防止俄羅斯的左派死灰復燃,而提出如上建議。俄羅斯一方自不待言,擔心的也是北約無休止的擴張,因此早就提出與北約簽訂“約束條約”的主張。美國考慮再三,于1997年在北約的框架內,巧妙地設立了所謂的“北約、俄羅斯理事會”。俄羅斯在此理事會里不得參與任何政策決定,對北約的任何重大政策至多只能提出建議。經過長期爭執,又于2002年通過了《羅馬宣言》,將俄羅斯在該理事會的“決策參與權”擴大至“反恐”、“禁止大規模毀滅性武器擴散”、“反戰術飛彈”“保護平民與救援”等無關緊要的領域。至于北約東擴、軍備問題、聯防之類的關鍵領域,則仍舊毫無置喙余地。就此意義而言,希拉克對俄羅斯表現的善意,又在美國作梗之下完全泡湯。
從上文所介紹的一系列事件,明顯可看到希拉克與美國之間,更確切地說,法國與美國其實一直處于瑜亮間的水火關系。希拉克縱有許多缺點,他的“新戴高樂主義”并非一無是處。但關鍵是,法、美之間實力對比太過懸殊,因此便無法阻止帶有迷信權威習慣的前華沙成員投靠一個新權威。除此之外,歐盟核心成員之間也往往勾心斗角,因此便輕易受到美國的離間與制肘。然而純從邏輯伸引,“新戴高樂主義”理想中的大歐洲不能缺少俄羅斯,而大歐洲今后成功與否,一方面要看美國今后是否改變臉色,一方面也維系在俄羅斯的顏色怎么變。
(來源: 光明網 作者:俞力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