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念日”
Life is black. To make it sweet, add sugar
and milk.
和其他“黑色經濟”一樣,打口這一行當一直都處于地下狀態,買和賣都行蹤詭異。沒有人能確切說清,10年來中國究竟消化了多少打口磁帶和打口CD,又有多少打口販子由此發家致富。
當然,打口的日子也不是一直都那么好過,它不僅要與正版、盜版一起爭奪市場,還要時時提防主管部門的查禁。
中國打口源頭
業界公認的打口源頭是:廣東汕頭的潮陽。廣東地處中國南大門,毗鄰港澳,陸地海岸線長達3300多公里,是中外文化的交匯點。而潮汕人素有“東方猶太人”之稱,靠海吃海、頭腦活絡,是做生意的好手。
上世紀90年代初,由于塑料加工和磁帶制作的需要,汕頭急需大量的塑料材料。在海外有路子的人發現,他們可以通過進口國外唱片公司的“洋垃圾”,來緩解原材料的部分壓力。
國外唱片工業雖然極其發達,但也有自己的問題。唱片公司或是因為與歌手解約,或是因為倉庫需要清倉,或是因為生產過剩,或是因為質量不合格,幾乎每個月都有大量“過時”的磁帶和CD需要處理。
理論上來說,這些“過時貨”要么被碾碎,要么被焚毀,以杜絕它們再度進入市場流通。但實際上,唱片公司往往草草了事,只在上面打個口、扎個眼,就表明它們被“銷毀”了。
本來這些東西是可以回收利用的,但在美國或加拿大,回收成本可能比較高。
但是,如果把它作為垃圾傾銷或兜售到發展中國家,則可謂“一舉兩得”。于是,這些“過時貨”最終并沒有從物質上被完全消滅,而是被中間商運到了碼頭,以廢棄塑料的名義裝箱打包,發往遙遠的東歐、拉美、東南亞……還有中國。
在中國的汕頭,他們的生意合伙人正在翹首以待,盼望著這些“洋垃圾”的到來。
貨船到岸后,少數幾個有路子的人就直接到碼頭上接貨。然后再由這些大老板按噸賣給潮陽地區的一級批發商,中國打口的源頭就在這里誕生了。
潮陽的批發商可以說是最大的獲利者,因為他們是按重量買入的,最后卻是按張數賣出,里面的利潤差價可想而知。
星空傳媒的高級經理、樂評人郝舫告訴記者,在打口成為一種買賣前,這些“洋垃圾”的“最終歸宿”都是被送往當地的塑料加工廠。做這行的基本上都是當地的漁民,后來規模大了,有些漁民家里都置辦了碼頭上用的運貨叉車。
“如果這么堅持做下來,有些人現在恐怕都成億萬富翁了。”郝舫說。
地下商業王國
1992年打口生意剛興起的時候,郝舫曾和武漢的一位朋友去過潮陽。因為他的朋友對音樂不在行,需要找個人幫他挑貨。
潮陽的老板整理一番后,就誕生了中國第一批零售的打口帶。當然,他們會留下一些“尖貨”(好東西),像包裝精美的大套古典唱片、幾十張一套的米爾斯·戴維斯(Miles
Davis)專集,或是一些公司的全集(像著名的爵士廠牌Blue Note),要么自己收藏,要么留著等將來貨不夠好時,拿來配貨用。
挑剩下的,就留給下一級的各地批發商,或者是親自下去挑貨的零售商。然后通過隱秘順暢、四通八達的貨運系統,發往全國許多大中小城市。
就這樣,這些打口販子以真正的資本主義精神——從無到有,篳路藍縷,一手創立了一個地下商業王國。
可以算算,1柜(一個12米的集裝箱)=400件=4800條=96000張CD。10年來到底有多少打口帶流入了中國?就像天上的星星,誰能數得清?
以北京為例,據悉北京市面上的打口帶有70%都是南方的兩位批發商發的,其余30%除了零售商自己下去進貨外,基本上都是從上海拿的貨。經過這些中間環節后,打口帶的價格直線上升,從批發商那邊拿一張大概就一兩塊錢,但零售時往往能賣到10塊以上。
原盤(沒有被打口或扎眼,未傷及內容的)就更貴了,最早的時候一張平均在20塊錢左右。因為打口帶沒有明碼標價,再加上交易時的討價還價,價格還會有變化。但扣去運費什么的,利潤起碼翻幾番。
最早的時候,打口以磁帶居多,這些現在看來不起眼的東西,當時價格卻高得驚人。
郝舫告訴記者,1994年涅樂隊(Nirvana)主唱科特·柯本自殺后,他們的東西一下子奇貨可居,鋸得很深的,可能都會賣到七八十塊錢。他自己買過兩盤50塊錢的磁帶,都是切過的,一盤是音速青年(Sonic
Youth)的《空想國》,一盤是史密斯樂隊(The Smiths)的精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