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曹景行(資料圖片)

中國日報網環球在線消息:十年總是一個值得紀念、回味的一段時期。2007年,香港就迎來了回歸祖國后的十年。在這段不長也不短的時間里,香港經歷了初期港人的憂慮甚至舉家移民,金融風暴的沖擊,非典帶來的恐慌……不過今日看來,香港已經從種種厄運中恢復過來,重新確立了金融、貿易和貨運中心的地位。各種各樣的光環構成了外人眼中一片光鮮的香港,然而這其中難免夾雜著幻象或是偏見。
也許不是身處其中的人永遠也不能真正理解一個社會,因此在香港回歸10周年之際,中國日報網專訪了在香港生活了10余年的鳳凰衛視資深評論員曹景行先生。曹先生在上個世紀80年代末前往香港,自此一直從事媒體工作的他不僅見證了香港的種種歷史性時刻,而且也對發生在市井社會的變遷深有所感,我們希望能借曹先生的細微觀察,展示一副真實的香港社會變化圖景。
記:如果請您評選出您心目中香港回歸10年以來最顯著的變化,您認為是什么?
曹:香港這10年內最大的變化是對大陸的心態逐步開放。比如最初不講普通話,現在很多人競相學習普通話。再比如從前香港的大學本科不招收大陸的學生,而現在不僅允許而且每年數目都在增多,這都是開放的表現。
香港的大學普遍面臨著有資源無生源的窘境。香港城市大學的原校長張信剛曾經說香港一共有3000名有博士學位的教師,但我們每年只能從十幾萬本港畢業生中挑選學生,而且就在這些人中,優秀的學生還都前往歐美念書。香港的大學實際上是很希望能吸收內地學生,但曾經被香港的體制限制。而且社會上也有很多反對意見,認為我們納稅人的錢怎么能用來培育大陸的學生。直到馬會將錢拿出來,才把這個僵局打開。馬會資助了3年后,香港人嘗到甜頭,這些大陸學生都非常優秀,而且畢業后還留下來為香港所用。今年內地學生報考香港的大學錄取率達到了40比1。
記:您曾在香港回歸之處撰文說,香港市民需要補課,因為他們對中國、香港的歷史缺乏了解,也對中國這個身份缺乏認同。
在香港人中,40年代到60年代的移民并不存在身份認同上的問題,不管他們來自于哪里,政見有何不同,都認定自己是中國人。真正存在問題的是這些人的下一代,他們在香港出生、成長在香港,就業時正好是香港經濟起飛、形勢最好的階段,他們是受到完整英國體制教育的一代,也就是現在的中產階級。英國的管制將他們與中國割斷了,他們不了解中國的歷史。在這批人中會產生身份的問題,他們也不認同中國的歷史和文化,但他們也不算英國人,所以他們就認為自己是香港人。
這些人的子女,也就是現在的年輕一代應該說是香港最沒有競爭力的一代。他們的父母在六七十年代吃過苦,在80年代香港經濟起飛時憑著自己的努力得到了現在的地位。現在的這一代就是在最好的條件下出生的,他們在大學畢業面臨就業時比較艱難,這并不應該歸咎于回歸,而是整個競爭環境的變化。他們所受的基礎教育讓他們緊緊固守在香港這塊地方,而且教育也沒有讓他們具備外出闖蕩的能力。他們的英文、中文、知識和眼界都局限在很小的范圍內。雖然回歸后教育內容發生了些許變化,但教授內容的人并沒有改變,仍然還是香港從前的那批老師。
記:在您所著的《香港十年》一書中曾說,香港人一直有明知經濟上非常依賴內地,但卻從骨子里看不起內地人的心理。在這十年中,香港人的這種態度是否有變化,其中的原因又是什么?
香港在這十年與內地的關系發生了很大轉變,這可以從心理、物質利益和社會表象三方面表現出來,而這主要是由實質利益的改變造成的。香港與大陸的聯系帶動了香港現實方向的轉變,香港人的就業機會也就隨之轉變,此時就要考驗你是否能夠擁有競爭優勢。如果像以前一樣看不起大陸,你就不可能適應這樣的變化。
例如商店的店員如果對大陸游客怠慢,不學普通話,就會被老板開除,就會找不到工作。再比如那些在大公司中的職員,如果你愿意前往大陸,晉升的機會自然要比那些固守在香港的人高。所以現在有本事的香港人是那些將國際上先進的成果與香港的體制、大陸的機會結合起來的一群人,他們也是最有競爭力的一個群體。
不可否認如今仍有香港人在心態上看不起大陸人,認為自己更加國際化、更加文明和優秀,但是已經比10年前有了很大的好轉。
記:香港在這十年中不斷在經濟上融入內地,這種融合與回歸前有何不同?又給香港帶來了什么?
英國人在離開香港時留下的經濟底子并不是很堅固,經濟轉型的結構相當脆弱,這從香港遭遇金融風暴時就可以看出來。而香港可以恢復過來,并且轉型成功都得益于與大陸的聯系,實際上香港也是全亞洲地區,從中國的發展中得益最多的地區。
確實在實際上,香港的經濟是提前回歸的,這表現在97之前香港制造業的全面北上。而在97之后,這種回歸變成了香港經濟與大陸經濟上深入而且整體的接觸上,這也是香港經濟能夠恢復的最主要原因。中國政府給了香港許多優惠政策,例如近期頒布的規定允許內地金融機構在港發行人民幣債券,幫助中資企業在香港上市,大陸居民的香港自由行、CEPA的簽署(注:CEPA即《內地與香港關于建立更緊密經貿關系的安排》)等等。
記:曾有觀點評價香港是“商業綠洲,文化沙漠”,您是如何看待這種觀點的?
曹:我本人從不認為香港是文化的沙漠。首先從60年代開始,香港的流行文化在華人圈子,甚至是整個世界都是相當有影響力的。
除此之外,香港由于是一個很多元的社會,它有很多不同的小眾需求,而每個小團體都可以找到自己的文化園地。各種各樣的文藝演出在香港都可以生存,因為高一點層次的香港人都有自己獨特的文化需求。文化實際上是需要物質的支持的,而香港正可以提供這種支持。(記者:袁雪 編輯: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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