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有被"美國化"的趨勢
中國人喜歡說"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但在很多中國人的潛意識里,只有西方的特別是美國的才算是世界的。在各類媒體的渲染之下,我們幾乎生活在一個美國化的氛圍之中。最典型的例子莫過于中國媒體對"奧斯卡"金像獎的炒作了。本來是美國國內的一個專業電影獎,卻在中國媒體有意無意的粉飾之下,儼然成為世界電影大獎,而"奧斯卡"三個字也成為了各類競賽的世界水平的代名詞。各類媒體中隨時可見"中國的xx"報道(而這xx又幾乎都來自美國),比如,中國的 "時代廣場"、中國的"麥當勞"、中國的"綠卡"、中國的"硅谷"……
"中國的xx"使中國的國粹陷入困境,中醫中藥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幾千年來,中醫中藥已變成了中國物美價廉的"保健體系",在中華民族的繁衍和發展中功不可沒。然而,如果用西醫西藥的標準來評價,傳統中醫顯然達不到標準。長此以往,西醫西藥逐漸成為中國人看病治病的首選,國人對中醫中藥的信任降低到了冰點。在這種情況下,有學者發出了"告別中醫"的呼吁,中醫中藥正面臨著"二千年以來所未有之變局"。
超自尊與低自信并存
中醫的窘境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當今中國人心頭那番剪不斷、理還亂的滋味。在英語中,"自尊"、"自豪"乃至"傲慢"都可用pride一個詞來表示,但是當今中國人的復雜心態又怎一個pride了得?清末民初的國學大師辜鴻銘在他用英文寫成的代表作《中國人的精神》中刻畫了中國人性格的幾大特征,除了深沉、博大和淳樸之外,還有一個詞delicacy,可譯為"細膩",也可以解釋成"敏感"。上下5000年傳統文明的潛移默化,使中國人基因中產生了強烈的自尊,或者說是 "文化優越感"。然而,近代西方列強的欺侮加上經濟和科學的落伍,又使得中國人的自信心受到損害,覺得處處技不如人。
借用魯迅先生在《中國人失掉自信力了嗎》一文中的句式,當超自尊與低自信并存,"就會疑,一個轉身,也許能夠只相信了自己,倒是一條新生路,但不幸的是逐漸玄虛起來了"。
某些國人因此變得脆弱和敏感,患上了"民族自尊官能癥"。"民族自尊官能癥"的典型癥狀是小題大做,常常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過分在意外國人對中國人說的只言片語。聽見一句好話就飄飄然起來,連"老外伸出大拇指連聲說OK"都覺得是莫大榮耀。
于是,有人陶醉于"21世紀是中國人的世紀"、"計算機的發明是根據八卦"、"太空唯一能看到的地球上的人工建筑是長城"、"中文將超越英語成為國際強勢語言"這樣的說法。反之,只要稍一聽見負面的語言,就會總覺得人家居心不良。
前一段網上流傳著美國蘭德公司一篇報告的內容,有一個聳人聽聞的標題《2020年,中國會非常窮》,引起國內輿論嘩然和專家學者的反駁。但是,如果仔細閱讀一下蘭德公司的報告英文原稿,我們發現全文基調平和,充分肯定了中國經濟發展對世界經濟的正面影響。至于那句讓國人耿耿于懷的"2020年,中國會非常窮"的原話是這樣的:"按照我們的標準,到2020年,中國將仍然是一個非常窮的國家"。顯然,這只是對中國經濟發展的一個預測,而且其前提是"以我們(美國)的標準",算不得"中國崩潰論",也不值得緊張。
追回正在失掉的民族自豪感
我們應該如何調整自尊心與自信力的落差,追回正在失掉的民族自豪感呢?這個問題讓我想起了一件看上去不相關的往事。
上世紀50年代末,北京建設人民大會堂的時候,工程設計人員遇到了一個棘手的難題。在西方,傳統的教堂建筑有意識地將禮拜堂做得高大,前面神壇顯得高聳入云,使信徒們一進教堂就有誠惶誠恐的感覺,在心理上覺得自己十分渺小。而在中國,建設一座人民代表行使民主權利的大會堂應該如何避免這種人為的落差,頗費思量。當時,周恩來總理聽了匯報以后,以唐代詩人王勃的《滕王閣序》中的名句"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說明人在海闊天空的大自然懷抱中,非但不覺得自己渺小,反而覺得心曠神怡,悠然自得。設計人員由此得到啟迪,將大會堂的天花板與墻體的連接線,設計成圓曲狀,如同水連天,天連水,水天一色,渾然一體,所以進入人民大會堂的人并沒有渺小和失落的感覺。
同理,走向世界的中國人需要以平衡的心態審視大千世界,用開放胸襟體驗西方文化,在西方現代文明的精髓與中國傳統文化基因碰撞中,融合出更有創造力和包容力的新中華文化,那時,我們的心胸將更加開闊,我們的民族自豪感也會油然而生了。(翟華作者是亞洲開發銀行項目官員。)(來源:中國財經信息網 編輯:肖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