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有兩名退役的運動員備受關注,他們分別是姚明和張尚武。“小巨人”在宣布退役的時候,吸引了全球無數媒體連篇累牘的報道,從“姚老板”、“姚評委”到“姚同學”,姚明的每一步都如他所言“一扇門已經關上而另一扇門正徐徐開啟”;已經退役多年的張尚武,以“地鐵口賣藝的世界冠軍”的身份重回人們的視野,引發了一連串的話題。
人們不必為姚明擔心,也難以替張尚武操心。不過在他們中間,每年有大批曾經在賽場上揮灑汗水、在領獎臺上喜極而泣的運動員,最終在默默無聲中走向退役。作為“退役后”一族,他們的“退役后”生活有著怎樣的路徑和感觸?新華社記者日前走訪了部分轉型就業的退役運動員,他們的經歷或可為更多的后輩帶來一些啟示。
“退役后”生活:“千篇”不一律
曾經的上海男排“自由人”、如今的復旦大學體育教師兼排球隊助理教練丁毅,是記者走訪的諸多退役運動員中,對自己目前的生活和職業發展最為滿意的。走出職業隊8年來,他以自己喜歡的方式繼續玩著喜歡的排球,“在這里,少了專業隊的拘束,多了一塊高素質的‘試驗田’”。
對于大多數退役運動員來說,成為教練員或體育教師被認為是退役后職業發展最合理的一條路徑。然而,在不少“退役后”們看來,未來的路不只這一條,也不能只這一條。
“不可能每一個運動員退役后都可以成為教練的。”上海田徑隊曾經的國家運動健將級運動員張晟如是說,“一來要不了那么多教練,二來如果不在一定的層次,教練也不見得是一份好的職業。”退役9年的他,如今是上海浦東新區城管執法支隊的一名普通隊員。在選擇這份“穩定的工作”之前,他嘗試過銷售員、電視臺攝像和編導等工作。
張晟坦言,剛從田徑隊出來的時候,社會的復雜讓張晟一時有些茫然。在哥哥的引導下,他開始嘗試找一些見習和工作鍛煉的機會。他說:“找過好幾個工作,還做了半年多的銷售,沒辦法,要適應社會生活需要給自己一個過渡期。”
像張晟這樣的退役運動員在上海還有很多。來自東北的女孩張鳴,兩年前從上海賽艇隊退役,經過雙向分配機制走上工作崗位,成為鐵路上海南站有名的女子城管執法隊的一員。
上海徐房五人制足球隊球員兼教練薛志強,原本是上海申花隊的后衛,退役后進入大學學習工商管理,如今正式的身份是徐房集團的一名公司職員。他的球隊當中,有的是企業員工、有的是西餐大廚、有的是資深調酒師,足球不再是他們謀生的手段,而是一種純粹的熱愛。
“踢球之外,我們球隊的成員都有正事要做,企業管理、動拆遷、餐飲、上大學等等。每個球員都有踢不動的一天,到那個時候,現在學的東西就會真正派上用場。”徐房足球俱樂部負責人王春說。
“退役后”之路:靠扶持更靠自力更生
“在運動員的職業規劃和退役轉型發展方面,我覺得教練員和運動員管理培養單位,應該有這樣的意識。”排球名宿、上海體育運動技術學院院長沈富麟說,“畢竟運動員在成長期間,主要精力還是在提高成績上,自身是缺乏這方面意識的。”
當體操冠軍地鐵口賣藝、舉重冠軍成為搓澡工等退役運動員的案例受到關注后,不少聲音將運動員的職業規劃責任指向了體育主管部門,包括對運動員培養機制的質疑。
上海市體育局人事處處長符順國表示,關于運動員退役安置的問題一直有相關的文件指導,并不存在“置之不理”的說法。以上海為例,早在1989年就發出了《關于本市退役運動員安置工作的意見的通知》,對上海退役運動員安置工作進行了具體規定。1995年起,上海開始在退役運動員安置中采取指令性計劃下的雙向見面洽談與組織協調落實相結合的方法,引入競爭機制。2002年,上海根據新形勢推出了鼓勵運動員退役自主擇業的安置方法,并于2005年下發了《上海市自主擇業退役運動員經濟補償辦法》。
上海市體育局在2009年召開的全國優秀運動員保障工作會議上公布的數據顯示,2000年以來上海通過組織安置的退役運動員有564人,選擇自主擇業領取經濟補償費的有503人。
政策扶持固然重要,“自力更生”在不少“退役后”眼中更為重要。丁毅坦言,自己退役前就開始有意識地進行未來的發展規劃,連續考出中學體育教師資格證和大學體育教師資格證,“具備了這樣的基本資質,才能獲得更好的發展平臺”。如今,他已是上海體育學院的在職碩士研究生,體育科研將是自己努力的又一個方向。
張晟覺得,政策的作用在退役之初已經發揮過了,如今到了全新的崗位上,人生的道路還很漫長,未來的發展還得靠自己在新的平臺上繼續發揚“一不怕苦、二不怕累”的拼搏精神。
運動員該有怎樣的職業規劃?
近年來,我國對于運動員保障和退役運動員安置的工作也在不斷完善。以長三角地區為例,江蘇省近年來為所有優秀運動員辦理基本養老保險和事業保險,并確保運動員100%完成九年義務教育,鼓勵支持優秀運動員免試上大學;浙江省通過各類培訓和資格鑒定工作,幫助退役運動員獲得體育教師資格證和社會體育指導員等職業資格,并給予補償金支持運動員自主創業。
上海市體育局局長李毓毅透露,上海市體育局今年已經開始試點推行《上海市優秀運動員職業發展規劃書》,將針對每名運動員、從入隊時即開始編寫,既包含運動員的成長目標和訓練中的綜合素質提高,也包括運動生涯告一段落后的人生規劃。此外,上海還通過“彈性學制”和“長學制”、遠程教育、送教上門等方式幫助運動員進行文化學習,不少優秀運動員還進入復旦大學、上海交通大學、上海大學等高校攻讀學位,“目前20歲左右的運動員基本都在讀大學”。
在記者的調研中,不少業內人士和專家還對運動員退役轉型提出了不少建議。
“運動員除了培養競技素質,還包括意志品格、行為素養、文明素質等等。”沈富麟說,運動員的文化教育學些什么、怎么學,也應該進行更多的探索,“我覺得,可能進行人文教育、思維教育,更多地從勵志、感恩、道德、價值觀和人生觀等角度加強教育,對運動員更為有益。”
作為過來人,丁毅認為對于體育運動的理念依然需要扭轉,“英文里比賽就是一場‘GAME’,游戲的意思,所以要玩得開心,不必太過于在乎成績。”指導復旦大學排球隊兩年多來,他開始反思職業隊伍訓練的科學性,“職業隊訓練有沒有必要花那么多時間?練得越多不代表效率越高,我倒覺得到了一定年齡層次的運動員,可以半天訓練半天參加一些社會工作,既不會影響成績,也會對運動員的成長十分有益。”
從事運動員選材研究的上海體育學院副教授余竹生認為,理想的狀態是,運動員退役后能走上教練或者體育教師的崗位,“或者成為社區體育指導員,這都是對他們專業優勢的繼續發揮”。但事實上這不太可能。所以,余竹生建議在選拔和培養運動員時不僅要考慮到其職業規劃,也要對這一運動項目本身的未來目標進行規劃。“這個項目要達到什么樣的目標,需要培養多少比例的運動苗子,應該有考慮。如果搞‘人海戰術’,不管將來孩子們的出路,攤開大餅再大浪淘沙,這樣的體育事業規劃思路也是不對的。”
來源:新華網(記者 羅爭光 俞菀) 編輯: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