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是一句我們常常會說到的俗語,這一次我們要說的《茶經》人物,就是這樣一個在主業上幾乎沒有什么成就,卻在無心之中在茶史上摘得一項冠軍的業余型專業茶人。他就是陸羽分別在《四之器》、《五之煮》和《七之事》中三次提到的杜育。
說他在主業上沒有什么成就,主要是因為在正史《晉書》浩浩130卷里他卻連個傳記都沒撈著立上一個。只是在介紹賈謐的二十四友的時候點了一下他的名字;在傅咸從父弟傅祗的傳記說到八王之亂司馬倫失敗后,才順筆帶過一句司馬冏收常侍杜育等付廷尉,也就是把他交給司法機關懲辦;在茍晞的傳記中,茍晞在上表時提到一句“前司隸校尉劉暾、御史中丞溫畿、右將軍杜育,并見攻劫”;在劉琨傳中點到:“劉喬攻范陽王虓于許昌也,琨與汝南太守杜育等率兵救之。”
《晉書》里涉及到他的內容好像也就只有上面這幾句了,而且每次都只是點到名就完事了。倒是清人嚴可均在輯纂《全晉書》時,給我們留下了有關他相對詳細信息:“育字方叔,襄城人。初與石崇等為賈謐二十四友,永興中拜汝南太守。永嘉中進右將軍,后為國子祭酒。有《易義》若干卷,集二卷。”
但是,正如我剛剛提到的,陸羽在《茶經》里卻多次提到了跟他有關的事情。那個跟他有關的事情就是《全晉書》里也提到的一篇名叫《荈賦》的文章。《荈賦》全文如下。
“靈山惟岳,奇產所鐘。厥生荈草,彌谷被崗。承豐壤之滋潤,受甘霖之霄降。月惟初秋,農功少休,結偶同旅,是采是求。水則岷方之注,挹彼清流;器擇陶簡,出自東隅;酌之以匏,取式公劉。惟茲初成,沫成華浮,煥如積雪,曄若春敷。
據他人考證,現存的古文中,這是一篇第一次完整地記載了茶葉從種植及生長環境到采摘時節及勞動場景到烹茶選水及茶具的選擇和飲茶的效用等全部過程的文章。在這里“靈山惟岳”、“豐壤”、“豐壤”是生長環境,“月惟初秋”是采摘時節,“結偶同旅”是采摘場景,“岷方”、“清流”是對水的選擇,“東隅”“陶簡”和“酌之以匏”是對茶具的選擇,“沫成華浮,煥如積雪”是烹茶初成時的茶湯狀態,“調神和內,□解慷除”是對飲茶功效的記載。
讀到這里,不少人可能會產生疑問了,茶葉不是在早春時節采摘嗎,這里怎么要說采摘的時節是初秋呢?答案其實在《茶經》里就有,陸羽引用郭璞對茶的解釋是:“早采者為荼,晚取者為茗,一名荈。”杜育的這篇文章叫《荈賦》,寫的是荈(把茶限制在了“晚取者”上),因此,“月惟初秋”“是采是求”自然就合情合理了。
說到這里,不妨順便提一下,關于“茗茶”的說法,記得在2003年的《茶周刊》報紙上,有作者曾經對它提出過質疑,大概的理由好像是茗與茶為同義詞,兩字重復去說不太合適,并認為“茗茶”該是“名茶”之訛。現在,如果我們再對照郭璞的說法來看,“茗茶”的提法倒也未嘗不可。類似的提法其實古人早已用過。比如,我們先前提到的韋曜、孫皓以茶代酒的故事中,《吳書》是這樣記載的:“曜素飲酒不過二升,初見禮異時,常為裁減,或密賜茶荈以當酒。”《宋史》真宗本紀中也有:“賜道傍耕民茶荈。”這里茶荈連用,荈也就是茗,那么,照這樣看來,說“茗茶”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說到杜育總不免叫人一下就想到替晉武帝滅吳的大將杜預,這個杜預的名氣可是遠要比杜育大得多的,他不僅具有卓越的軍事才能,還是個橋梁專家,曾經主持過黃河孟津處的建橋工程,在《晉書》上也有大篇的傳記,但是跟杜育一樣,最讓后人欽佩他的,也不是他帶軍打仗這個主業,而是他在治軍之余著成了《春秋左氏經傳集解》,長期保持對《左傳》注釋的權威地位。
看來能在做好主業至少是不荒廢主業的同時,還能搞搞副業倒也不失是一件極有意義的事情。這一點,我們的茶葉企業好像大多數做得都不太好。我曾經應邀給一家茶葉“老字號”寫過一本書,循著老字號創始人家族的興衰痕跡,介紹它從清代創立至今的發展歷程,寫作過程中除了從創始人后代那里聽到一些回憶性的描述外,幾乎沒有見到什么遺留下來的物品,這里面有歷史原因,大量物品被損毀,但是更多的卻仍然是因為后來的經營者們只顧著一心抓發展(事實證明企業在市場上的表現確實也不錯),沒有及時留心去收集保管好當年的存物,叫人不禁為之感嘆可惜,也讓百年老字號的名頭顯得有些空洞,事實上,及時收集和保管歷史材料并不是什么困難的事,只是在于你有沒有這份心。但是,據我了解也有做得很好的,像老舍茶館就完整地保存了從創建之初一直到現在所有的歷史資料。也許也正因為這一點吧,今天的老舍茶館成為了傳播中國茶文化最重要的一個窗口,吸引了50多個各國政要前往參觀。這是值得茶葉企業學習的。
來源:中華合作時報? ?實習編輯:鄭荃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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