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個像求松老師他們這樣的人”
利民學堂是從兩袋衣服開始的。
當時求松的資金不夠。他在QQ群里發布了當地的情況,有好心的網友捐來了兩袋衣服。求松把這些衣服發放給了兩個老阿媽,再把照片寄給捐贈者。地震前,他們收到了深圳一個民政局寄來的一火車皮物資。
但求松自己,當著思想品德課和藏語文課老師,連續兩年沒拿一分錢工資。“協會是我創建的,是公益類組織,不是企業。老師的工資、災民的需求都需要我來籌集,我不應該拿工資。”
地震時一起挖廢墟、發放物資的,還有學堂的掐絲課老師諾布。有人出5000元的月工資,想雇用他畫畫,但他拒絕了,留在了這個“窮學堂”。
和他一樣的,還有漢語文大班老師扎西擁卓。來學堂前,他在北京一家外企工作,月收入5000多元。原本他只想待幾個月就走,現在學堂卻成了“一輩子的事業”。
4年時間,光是求松自掏腰包的運費,就花了4萬多元。母親經常批評他:“你賺的錢都投給了別人,沒有多大的意義。”
這種爭吵在2010年地震后升級了。
地震中,求松的奶奶去世了。房屋受損嚴重,搬家、修繕等很多事情擺在了求松面前。震后一個來月,求松整天在外奔走。早上5點多起,有時凌晨兩點多才回家,經常是邊開車邊打瞌睡。
“你總是把帳篷給別人,也可以給我們一頂。”一天,父母對求松說。
“我們家不是有一頂藏式帳篷嗎?很多人還睡在外邊,他們更需要。”求松一直這樣對付著。
第20天的時候,父母的不滿情緒終于爆發了。
“奶奶走了,你不請個出家人,老在外面跑。也沒有給家里領回什么,現在家里也沒有多少吃的。”晚上11點,父母對剛回家的求松一通指責。
求松“頂嘴”道:“家里不是還有一點方便面嗎?”
父母流淚了。“如果你是孝子,你必須對我們負責,必須放棄你現在做的事。否則,我就不認你這個兒子。”
這個康巴漢子一句話也沒說,躲出去哭了一個多小時。“到底該不該放棄?如果繼續,跟父母的感情會越來越淡。但如果我堅持了,從小到大的夢想就能實現。”堅持、放棄;放棄、堅持……兩種念頭不停地在求松腦海中打轉。
找不到答案,他撥通了二哥的電話。二哥說:“你不能放棄,如果放棄了,你將來做什么?”求松擦去了眼淚。
“我回來了。”每晚回家,求松都會對躺在床上的父母問候,他們也不理會。一個多月的時間,父母一句話都沒跟求松說過。
第二天早上,求松流著淚,繼續出去忙活。
“現在回頭看,我不后悔。我們都信佛,相信因果報應。我相信我做的這些事,會有佛報,回報給父母。”
兩年后,母親最終還是原諒了求松。病床前,母親摸了摸求松的頭,舒心地笑了笑,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那一瞬間,求松痛哭。“母親雖然一句話沒說,但我知道,她原諒了我。”
“由于我的固執,讓母親難受了很多次。但在母親住院的兩個月時間,我一直陪著她。”這是求松覺得唯一對得起母親的地方。
按照藏族習俗,求松要為母親守孝49天。這中間,求松沒有請過一次假,耽誤過一節課。有時,他改學生的作業,要忙到凌晨兩點多。
學堂的青梅老師提議,這段時間讓學生自習。求松卻不答應。“他們來到這里,就是希望學習知識,每一天對他們來說,都太重要了。我累一點沒有關系,最重要的是讓他們學業有成。”
現在,義西多杰已經有了對夢想的規劃。學生在利民學堂讀滿3年且成績合格,可以獲得玉樹州職業學校頒發的技能方面的高中畢業證。畢業后,他準備和其他五六個同學合開掐絲作坊。班里的其他20多個同學也有此打算,合開唐卡作坊或是藏香作坊,真正學以致用。
“以前我根本不知道夢想是什么,只知道過一天是一天。而且,我也不可能和五六歲的孩子坐在一起上課。”才文扎巴說。
如今,他有三個夢想,第一個是成為志愿者,第二個是做“道德高尚的藏文老師”,還有就是在家鄉開設一所公益學校,“做一個像求松老師他們這樣的人”。(實習生翁菁 本報記者 莊慶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