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日律師的幫助下,官司從日本地方法院打到最高法院,鐵證面前,日本法院從最初不承認基本事實到承認受害事實,取得初步勝利;但讓人扼腕的是,日本法院一方面認定了當年的侵害事實,另一方面卻以“個人沒有權利起訴國家”為由,宣布原告敗訴,迄今未作任何道歉和經濟賠償。
老人們正在逝去,和羊城晚報記者核對完最后19位在世者名單的張雙兵,嘆了口氣:“給她們討回公道,已經不是個人的力量可以完成,只希望還有人能活著看到那一天到來?!?/p>
侯冬娥
如果不知道“蓋山西”,張雙兵也許不會成為“中國慰安婦民間調查第一人”。
1982年,張雙兵第一次聽聞“蓋山西”的悲慘身世,讓當時還不滿30歲的他難以釋懷。
“我調到盂縣的高莊村學校教書,別人告訴我,有個老婦叫侯冬娥,因為年輕時長得美,人稱‘蓋山西’,日占時期被擄掠被迫當了慰安婦后,過得好可憐?!?/p>
一向喜歡寫作、還在當地創辦了“烏河文學社”的張雙兵聽說后,便前往拜訪侯冬娥。
侯冬娥的家,窮得讓農家子弟張雙兵也瞠目結舌,“住著石窯洞,炕上鋪著很破很破的席片,兩個很小的鋪蓋卷,地上一個當凳子的木頭墩子、一個木頭柜子,其他什么都沒了。”
侯冬娥當年已經61歲,由于長年凄苦,面相顯老,但依然有一種說不出的美。“不是說眼睛特別大、或者鼻子特別挺,但就是長得很協調,挺拔、苗條,皮膚很白。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侯冬娥一身收拾得干凈挺括,家里一塵不染。村子里很少能見到這樣的人家。”
原本有兒有女、有丈夫的一個好女人,如何被“慰安婦”三個字毀了一生?
張雙兵慢慢地聊著家常繞著彎子,最后才問起當年的經歷,侯冬娥認真聽完,苦笑了一下,“沒有用,說出來讓人笑話?!?/p>
不談。
一周后,張雙兵又去拜訪侯冬娥,半天過去,侯冬娥還是苦笑著說:“你的心我明白,但是我自己不能說……”張雙兵理解老人的心意,后來,他依然常常去她家聊天,但慰安婦方面的話題,始終沒有觸及。
這樣足足過了10年。1992年6月,張雙兵在報紙上看到關于戰爭賠償的報道,“我立即去她家轉告,她卻不敢相信;過了20多天,我又拿著北京學者童增的來信,再次說明可以為她申冤雪恨,她還是不敢相信!”
張雙兵帶著妻子上門再跟她解釋,最后,侯冬娥相信了同為女人的張妻的話。沉默十年后,侯冬娥終于重啟記憶的閥門,痛哭整整一天之后,她開始詳細地講述自己的受害經歷——
作為一位共產黨員、村婦救會主任,侯冬娥如何被偽村長出賣;如何被三次擄掠到日軍據點炮樓充當慰安婦、并因此失去生育能力;兩個月大的女兒如何因為無人哺乳而夭折;逃生后如何遭到第一任丈夫的拋棄、親生兒子也被帶走;由于第二任丈夫早喪、已經10多歲大的養子如何又被對方家族帶走;為了活命,不得不再跟了因為生梅毒、連鼻子都爛掉了的第三任丈夫……
侯冬娥最終成為第一個站出來、向日本政府討還公道的中國女性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