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姆大叔的大棒
一天,阿勃韋爾突然通知波波夫準備到美國去發展一個諜報小組。卡斯索夫對他說:“日本可能要同美國開戰,我們也不能坐視。美國老是在我們的后背搔癢,給邱吉爾和斯大林提供大量的軍事物資援助,使我們的士兵一個個被美國坦克碾得粉碎。我們不能再讓它如此猖獗下去!要贏得這場戰爭,必須先發制人,而間諜戰是首先應予重視的。我們在美國的組織被美國聯邦調查局搞得一塌糊涂,這幫家伙都成為美國反間諜機關的籠中之鳥,等待著束手就擒。因此,卡納里斯將軍將重新組織一個與德美聯盟沒有任何聯系的全新的前哨情報站。很走運,他選中了你作開路先鋒。”
在征得英國情報當局的同意和支持后,波波夫以南斯拉夫新聞部駐美國特派員的身份飛往紐約,開始了他的美國之旅。他此行的真正使命是使德國在美國的間諜沒有機會密告由美國開往英國的貨船離港日期及其船上所載的武器資料和軍用物資等情況。
此外,向美國聯邦調查局及時通告日本入侵美國的消息也成為此行的重要任務。臨行之前,波波夫借口監督和指導“膠水”與“汽球”的工作,幫助他們獨立工作。同時也為了讓德國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他又搜集了各種情報,估計這樣能博得他們熱烈的掌聲,并熱情地歡送他去美國。
待一切準備就緒后,波波夫終于來到了美國,隨行的有在百慕大隨大流上機的英國情報官員佩珀。兩人順利地經過了海關的盤查,立即有人將他們引到已經預訂好的旅館房間處。在那里,他們和聯邦調查局紐約辦事處的頭子——福克斯沃思見了面。經過一番例行公事般的審問,這位特務頭子便告辭而去,臨走時只是祝愿他玩得盡興,重要的話題一個也沒有提及。
一住下來,波波夫便開始適應性的社交生活。在他交往的人中,碰巧遇見了一個舊情人,她是法國電影明星,正在加利福尼亞拍一部電影。兩人一見面,往昔那種如火如荼的戀情就一下子恢復過來。他們一同到海灘去游玩,在9月的艷陽下的邁阿密海灘上翻來滾去,感到身體快要爆炸似的快活。兩人頻繁做愛,在呻吟中度過了一個又一個黃昏。一天,兩人正在半夢半醒的當口,波波夫突然發現海灘上有個男人在向他招手。他對半顛半癡的女伴說了句對不起,便向那個男人走了過去。
“對不起,波波夫先生。你在飯店的登記簿上寫的與那個女人的關系是夫婦,而實際上你根本沒有與她結婚。”那人手里拿著喝剩的啤酒瓶說道。
“我一時想不出和一個女孩同房的更好辦法,我想事情總是可以解決的,你等一下,我去拿我的錢夾子來。”
“我看不用了吧”那人邊說邊亮出了聯邦調查局的證件,“我們是奉華盛頓的命令來這里的,我們正式向你提出警告,你違犯了聯邦婦孺法。另外,胡佛先生想跟你談點公事。”正說著,另外兩個人從暗處閃出來,連推帶揉地把波波夫弄進了林肯防彈大轎車,一陣風地向華盛頓方向馳去。
在聯邦調查局的議事大廳里,埃德加·胡佛召見了波波夫。
幾句寒暄后,胡佛虎視眈眈地說道:
“我領導著世界最廉潔的警察機關。但你卻在6個星期里搞了一套豪華的房子不說,還追逐電影明星,嚴重地破壞了我們的法律,甚至企圖腐蝕我的部下。我現在告訴你,我再也不能忍受下去了!”說著,用拳頭猛擊了一下桌子,仿佛不這樣做便難以發泄他的怒火。
面對氣得渾身發顫、臉色鐵青的胡佛,波波夫倒鎮定下來。
他款款答道:“我到美國來,不是為破壞你們的法律來的,也不是為了腐蝕你們的組織來的,我是為了幫助你們備戰才來的。我曾以各種方式給你們帶來了嚴重的警告,確切地提醒你們在什么地點、什么時間、什么方式和什么人將向你們國家發動進攻。我手捧銀盤,拱手給你們獻上了敵人最新設計的也是最危險的特工器材,這是你們的間諜一年多來一直想發現而沒有發現的東西。
如果不是一開始就發現這種特工手段,這種東西就會給你們造成許多危害。此外,我來美國的目的還要幫助你在你們的國家建立一個反間諜組織。我想,我剛來不久,就給你們帶來了這么多的見面禮,應該說是很不錯的了。”
“你他媽的是什么騙人的間諜,自從你來到這里以后,沒有一個納粹狗與你聯系。你跟所有的雙面間諜一樣,你苦苦懇求提供情報,為的是出賣給你的德國朋友,換取大筆的情報費,成為一個花花公子。你這無賴,給我滾得越遠越好。”
這次令人厭惡的會見使波波夫萬念俱灰,情緒異常的低落。
盡管雙方合作十分不愉快,聯邦調查局還是礙于英國方面的請求,給達斯科付了點報酬:他們提供了一些次要的情報,只是一些有關飛機坦克生產的情況和1941年、1942年軍備預算的數字。
但這些情報要是交給阿勃韋爾,顯然少得可憐。萬般無奈之下,波波夫只好來到第43號街的《紐約時報》大廈,把最近6星期的報紙翻了一遍,結果選出了比聯邦調查局提供給他的還多十倍的材料。其中有關各種關于生產、軍隊訓練、海軍建設等方面的情況和數字。再加上他那天才的想象,便把這些報紙上的道聽途說改頭換面,假冒成了地道的絕密情報。
過了不久,波波夫接到里斯本來的郵袋命令,讓他從紐約乘泛美航空公司的飛機去里約熱內盧和納粹在美洲的情報網接頭。
(因為美國的納粹諜報組織剛被胡佛清洗了一番,因此在美國接頭顯然十分危險的。)波波夫根據顯微點上的指示到里約熱內盧的美洲電機廠會見一個叫作艾爾弗雷德的人。兩人見面后,波波夫對那個出來迎接他的衣冠楚楚的人說道:“盧道維柯(德國駐美大使館一秘及美洲間諜網頭目)派我來的,我的名字叫伊凡。”
“我正等著你的到來呢。你在英國所干的出色工作使我們十分仰慕。”
“美國比不得英國,因為美國缺乏較理想的條件。”
“是呀,因此我們希望你能幫忙解決幾個小問題。我想從美國得到一些我所需要的情報。我希望直接拿到的第一手的答案,我有能力作出鑒別。”
“我很高興為你效勞。不過我愿意在敵人包圍圈內的清水中游泳。而在美國,你從來也不會明白是否在與一個內奸打交道。
至于材料的轉移,也是個大問題。”
“一些技術設備和材料運到這里是容易的,我有辦法把東西運到加拿大去,在那里可以通過一個棉花出口商轉換我們所要求的東西。你必須謹慎小心地從蒙特利爾和魁北克提貨、交貨,這樣對你來說是不是容易些?”
“是的,我想我有辦法把它們辦好的。”波波夫回答說,因為他至少可以請聯邦調查局來幫忙。
“那很好。現在再談談你需要知道的有關無線電收發報的注意事項,也就是與漢堡和玻利瓦爾聯絡的波段、呼號、密碼和信號,以及收發報時間等等……哦,對了,我會把所有這些情況都做成顯微點告訴你的。”
其后,艾爾弗雷德又把波波夫介紹給一個巴西珠寶商卡洛斯·阿爾瑪特羅(后來波波夫才知道此人是南美洲納粹諜報組織的頭目),并對他說:“好極了,現在你有了一個很好的轉信點了。
你可以用密寫劑給阿爾瑪特羅寫信,以后有了顯微點儀器,你還可以把顯微點寄到他那兒去。他是我很好的伙伴,寄到他那里的信都會直接送給我的。”
納粹間諜與達斯科接上頭的同時,英國情報部門也聽到他在美國面臨的尷尬場面,專門派員到美國協助他的工作。被派來的人是英國MI6千里達情報站的站長,化名“雀斑臉”。他倆在巴西千里達港見面后,便一起坐上到紐約的客輪向美國駛去。
船近墨西哥灣的時候(當時是1941年12月7日,星期日),擴音器里傳出了通知,要所有的旅客都集中到一等艙的休息室去。船長的臉色看上去十分陰沉,等到所有的人都到齊后,他用葬禮般的語調宣布:“日本海軍襲擊了珍珠港。”這一消息使波波夫萬分自豪,因為他相信自己早在4個月之前就向美國人發出了警告,相信美國艦隊一定狠狠地挫敗了日本人。但是,接著傳來的壞消息使他驚愕萬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難道自己千里迢迢送來的情報竟然絲毫未起作用?!他開始懷疑自己,更懷疑起美國聯邦調查局的官僚作風來。事實上,在美國聯邦調局的文獻中也寫有:“三駕馬車”帶來的情報提綱中……包括了珍珠港將最終遭到襲擊的內容。連胡佛也不得不在他的《自傳》中承認:“現在,我們才知道那個巴爾干的花花公子不僅是奉命來搜集我們原子能工程的情報,而且我們也曾發現他用日本襲擊珍珠港作誘餌,讓我們為他心甘情愿地透露我們月產多少架飛機,有多少架已經向英國、加拿大、澳大利亞交貨,有多少個美國飛行員在受訓等情報。但是,不管他是為誰效力,我都要把他從美國踢出去!”
果不其然,波波夫的情報源不僅被掐斷了線,而且他發現自己房間的電話也有人在竊聽,所到之處總有兩三個“鬼影”盯住他不放,看來聯邦調查局是不會再和“三駕馬車”合作了。鑒于他在美國已無事可做,德國方面因西線戰事又起而逐漸失去了對大西洋彼岸的興趣,幾次三番地催促波波夫回里斯本重新投入對英國的諜報工作,于是“三駕馬車”終于離開了紐約,離開了“山姆大敘的大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