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標之策:各有所短
發行央票只是延緩痛苦,提高存款準備金率不可能永久持續,特別國債并無“特別”的對沖功能,直接壓制信貸效率損失難以計算
盡管“或通脹,或升值”的尖銳抉擇或許最終無法回避,但至少目前,仍然不乏邊際意義上的政策選擇。
不斷“抹干”過剩的流動性,是宏觀調控一個持續性的任務。為此,央行采取了包括發行中央銀行票據、提高法定存款準備金率等在內的操作。
央行票據發行始于2003年4月,之后規模不斷擴大。2007年初至8月,央行發行了97期央行票據,共計34091億元,而2006年全年發行總額也僅為36573億元。2007年,央行單月對沖流動性最高達9660億元人民幣,而周均對沖量也超過1000億元人民幣。
不過,發行央行票據對流動性只能起到暫時的減緩作用,無法從根本上應對外匯占款的持續增加。
一旦央票到期,金融機構流動性就會被動增加,央行只是推遲了其所面對的“痛苦”,而在央票發行的萬億元量級上,為了這種推遲所支付的成本相當高昂,據估算每年約500億元左右,且成本只會越來越高,在長期中難以為繼。
此外,分析人士稱,央行票據作為信用度極高的資產,本身有價值,可以流通,銀行會尋求用央行票據置換其他資產,亦可用做準備金。這樣仍會增加其他資產的需求,從而推高資產價格。或許出于這個原因,央票對沖流動性的效果并不盡如人意。
相對于央行票據,提高存款準備金率可以直接減少商業銀行可用資金,從而“凍結”流動性,效果無疑干脆得多。也正因為如此,僅2007年,央行就已先后七次運用這一工具,直接凍結的流動性達萬億元。
中國國際金融有限公司首席經濟學家哈繼銘稱,存款準備金率上升會對商業銀行盈利能力產生負面影響,百分之十幾范圍內尚可接受,“但肯定不可能無限提高下去”。
最近,調控當局手頭又多了一種抹平流動性的工具。為實現對籌備中的“中國投資有限責任公司”(下稱中投公司)的資本金注入,財政部獲準發行1.55萬億元特別國債。其甫一露面,已迅速成為回收流動性的“急先鋒”。
8月29日,財政部面向中國農業銀行發行6000億元特別國債,同時向央行購買等值外匯儲備。一周后,央行即以特別國債為質押,進行了100億元的六個月期正回購,向市場一級交易商出售債券、回籠貨幣。而財政部9月10日也發出通知,將向社會公開發行2000億元特別國債。
可以看出,特別國債與央行票據具有一定替代性,而且特別國債期限達十年,遠長于央票,回收流動性力度也高于央票,相信會被繼續使用。
由財政部發行特別國債之舉,也有論者認為可能導致貨幣政策政出多門的局面。央行副行長吳曉靈在9月13日“《財經》論壇:中國金融新棋局”直言,無論用央行票據還是用特別國債,關鍵在于操作主體必須是央行,這樣才能保持利率、匯率調控目標的一致。如果在金融市場上出現兩個調控主體,就難以保證中央銀行利率調控目標和匯率調控目標的準確性。(參見本期評論《理性認識央行貨幣操作》)
中信證券債券銷售交易部執行總經理高占軍還指出,特別國債并無“特別”的對沖功能。若面向市場直接發行特別國債,并購買外匯儲備,確有回籠基礎貨幣之效,但只要先有外匯儲備形成,基礎貨幣便已然投放,其他措施都只是事后的對沖操作,作用與央票和上調存款準備金率并無本質區別。
以上只是常規的、具有市場化性質的調控手段。為控制流動性、控制信貸投放,非常規手段亦不少見。
在9月5日上海舉行的“次按債券危機和我國流動性過剩”研討會上,多家銀行的負責人均表示,下半年將全面緊縮貸款。
上海銀行副行長王世豪說,今年年初,中國銀監會明確要求今年貸款增量不超過3萬億元;然而到了6月底,貸款總額已經達到了2.56萬億元,也就是說,半年就完成了全年約87%的額度。
知情人士稱,由于貸款增速太快,今年5月,有關部門曾突然有幾天緊急叫停貸款,讓銀行和企業都無所適從。之后,有關部門又召集了多家銀行的高管,通報了上半年信貸過快的情況,并重新設置15%“紅線”,即要求今年貸款增量不超過2006年的15%。
按2006年底銀行貸款總量約24萬億元計算,投放增量限定在3.5萬億元之內。根據央行最新統計數據測算,7月的新增貸款數為2400多億元,再加上前六個月的2.56萬億元,目前離3.5萬億元的額度上限僅剩0.7萬億元,測算下來從8月到12月,每月平均放貸必須控制在1400億元左右。
但類似行政手段的局限更為明顯——市場手段的調控成本尚可計算,行政手段所造成的效率損失甚至是無法估量的。